半城特稿丨黄菡：好好爱，少伤害
【 半 城 大 话 】女性解放是人类历史上最漫长的一次革命。在庆祝第107个妇女节之际，回顾推进女性平等运动的历程，基本集中在争取教育平等到同工同酬，以及妇女投票权等公共领域。半城认为在最亲密最私人的领域，在最日常最生活的场景里，隐藏最深刻的性别问题。性是最大的政治，床笫是两性的战场。本篇文章是社会心理学家，半城读书会导师黄菡教授，于2015年9月16日，“世界避孕日”，由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主办的“守护青春·孕育未来——青少年生殖健康公益讲座”的主题演讲录音整理，并由黄菡教授独家授权刊登。
——Miss半城
【 半 城 大 话 】女性解放是人类历史上最漫长的一次革命。在庆祝第107个妇女节之际，回顾推进女性平等运动的历程，基本集中在争取教育平等到同工同酬，以及妇女投票权等公共领域。半城认为在最亲密最私人的领域，在最日常最生活的场景里，隐藏最深刻的性别问题。性是最大的政治，床笫是两性的战场。本篇文章是社会心理学家，半城读书会导师黄菡教授，于2015年9月16日，“世界避孕日”，由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主办的“守护青春·孕育未来——青少年生殖健康公益讲座”的主题演讲录音整理，并由黄菡教授独家授权刊登。
——Miss半城
黄菡：好好爱，少伤害
讲 | 黄菡 整理 | 吕新月
黄菡老师在半城大理游学讲演现场
男女之爱，可能包括性爱，性爱可能带来的一种结果便是女性怀孕。而如果这个怀孕是不适宜的，女性很可能就会选择人工流产，而这种情况下选择人工流产必然会给女性带来身心的伤害。
黄菡：
好好爱，少伤害
为什么我们的女儿仍然面临这个问题？
约炮成为青年亚文化的今天，
95后女生依然面对性爱后果很严重的问题。
我的一位本科同学听到我将要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感到非常惊讶。她说：“我以为这是我们这一代女性要面临的问题，怎么到了我们女儿这一代还要面临这个问题？医学和医疗技术的发展，怎么就没能把这个问题变成不成问题呢？”
那是因为，这确实不仅仅是一个医学和医疗技术发展的问题，这个问题有丰富的内涵，包括个体的心理行为、两性关系、社会文化等。人工流产和心理异常的相关研究综述表明，10%—20%的女性会在人工流产之后产生显著的、严重的、持久的心理障碍，以抑郁和焦虑情绪为最常见，但是严重的精神类疾患发生的可能性也在万分之三左右。
急性的情绪当中最典型的是内疚，这种内疚来自于杀害了一个生命，也来自于意外怀孕让女性觉得自己是缺乏自控力、缺少自尊的。而当急性负面情绪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比如没有被得当地宣泄、没有被理解和接受、没有得到劝慰和抚慰，它就会变成慢性的心理问题，女性将产生持续的内疚感、罪恶感，以及对流产的胎儿的幻想和对婴儿的恐惧。在42%的女性那里，这些心理障碍可能会持续十年之久。
还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女同学，她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和她当时的男朋友、现在的丈夫未婚先孕，最后她决定去做人工流产。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去做人工流产是有非常大的风险的，它可能让你面临身败名裂，比如说被学校开除。
虽然他们找了朋友、托了熟人，但是那个过程的痛苦仍然让她刻骨铭心。给她做手术的那个中年女医生，面无表情，当她在手术过程中因为疼痛和恐惧失声叫唤的时候。女医生面带冷漠、憎恶、甚至敌视，用指责的语气说“现在知道疼了？当时怎么不知道呢？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自重！”。
虽然她最终度过了这一切，但是在将近三十年之后，当她再次向我无比清晰地描述那个女医生的表情、语气以及她身体的疼痛的时候，她所经历过的伤害不言而喻。
所以我想说，好好爱，少伤害。
黄菡：
好好爱，少伤害
性不是女人在爱情当中的信物！当他说“爱我就该给我，不给就是不爱”，你该怎么办？
有人会说知易行难，有人会说知难行易，而在我看来，知固不易，行也难。我们先来看看，当我们要保证我们的性行为是安全得当的时候，我们该做些什么样的准备。
首先是认知方面。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国心理健康专家埃利斯提出了理性情绪理论，他认为情绪作为一种结果，并不是由事件直接引发的，它需要经过一个非常重要的中间变量，即特定的生活信念、具体的生活态度的解释和作用。而在我看来，信念的位置可能更前置一步。有的时候它不仅仅是解释了事件，甚至可以决定事件是否发生。
在男女的恋爱关系当中，可能带来伤害性的结果，因此很可能是错误的性观念，在我看来至少包括这样两种：第一种，认为性是女人的爱情的信物。男人用这种逻辑做武器，当他逼迫女人接受他的性行为的时候，常常会说“你要是爱我，你就应该给我；你不给我就说明你不爱我。你看我愿意要，你不愿意给，说明我们在这段关系当中付出的爱和信任是不一样的。”第二种，性不过只是一时的身体的欢愉。有的人认为性就是两个身体的碰撞，只要此刻大家两情相悦，明早完全可以一拍两散。
但是我认为，性不是女性在爱情当中的信物。它其实是在爱的过程当中，男女双方交换欢乐和承诺的过程；而性更不是一时的身体的欢愉，它必然包括了相应的社会性结果。在性爱过程当中，你一定会有自己的感受，一定会有对自己有新的认识，同时对两个人的关系、对人和人之间的忠诚、信任都会产生不同以往的理解。
幸福绝不仅仅是感官的满足，感官的满足充其量可以带来快感；而幸福的感觉一定是跟积极的、健康的、美好的价值相互关联。所以我们在决定进行性行为之前，一定要对它的后果有事先的认识，并且做好承担的准备。
女性切不可因为爱，去放任自己，做所有的事情。
黄菡：
好好爱，少伤害
你和他的意志力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坚强。面对致命本能诱惑，所有的后果预警都准备好了吗？
年轻人在这个时候可能会说：“道理我都懂，就是事到临头，临门一脚，我控制不了啊。”那么在认知之外，心理学家又能给我们什么行为控制上的启示呢？心理学家曾经有过这样一句话，青年人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可能是他们的自制力尚在孩子的水平，但是他们的冲动和欲望达到了成人的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样尽量去控制自己的行为呢？
心理学家曾研究过儿童如何抵制“即时满足”——就是“看到就得要”，同时学习延迟满足——我能够为了未来的而去忍耐。在研究过程当中，曾经有过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实验。
实验在斯坦福大学的附属幼儿园进行，实验的对象是四岁的孩子。实验者把这些孩子挨个领进一间教室，然后给他一颗棉花糖并告诉他：“我要离开一会儿。如果我回来了，这个棉花糖还在，那我就可以再多给你一颗，甚至两颗。”
大家不要小看了那颗棉花糖。一颗棉花糖对一个四岁孩子的诱惑，大概就相当于一个十八岁青年面对一颗火热的禁果。
那实验的结果是怎样的呢？实验者回到这个教室之后，他们会发现，那些四岁的孩子在这个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各自的表现大相径庭。有的孩子会对实验者的话置若罔闻；有的孩子试图去忍着，但是很快也缴械投降了，还有些孩子可以忍更长时间，但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当然也有这样的孩子，能够忍耐足足15分钟。多年以后，实验人员通过跟踪当年的实验对象有了惊讶的发现：那些在四岁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极好的自控力的孩子，在后来的学习和生活当中取得了更大的成果——他们SAT的分数可能更高、在学校和工作单位可能更受欢迎、年收入更多、中年以后体重指数超标的更少、长期婚姻当中的夫妻关系更稳定，甚至于吸毒犯罪以及其他的问题行为也发生的更少。
我们从这些四岁的孩子身上能学到些关于自制力的什么道理呢？当四岁的孩子面对极强烈的诱惑——棉花糖的时候，他们抵抗的策略无非分为两种：一种是盯着，死盯着。拿自己的意志力跟这样一种诱惑抗争，至少在实验当中，大多数孩子都失败了。
那么那些成功的孩子的策略是什么？与盯着刚好相反，我不看，眼不见心不烦。我可以转过身去，可以走到窗口看看窗外有什么，可以反复摆弄自己已经系好的鞋带，还有的孩子采取类似鸵鸟的方法，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因为不看，受到的诱惑更小，所以他们大多坚持了下来。
当然，还有一种特殊情况：个别孩子的做法是，趁人不备悄悄舔一口棉花糖，用余味来支撑自己度过下面的时光。据说这样做的孩子长大之后都成了政治家或者议员。
所以，棉花糖实验对于我们增加自控力的启发就是，当我们面对诱惑的时候，一方面要使用和培养自己的意志力，但是另一方面也要学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来自心理学家的第二个启发是：情绪温差。
我们在对未来做规划的时候通常是处于冷静的理性状态，这时候我们很难想象当自己的欲望和激情被调动起来的时候，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心理学家曾经对一些年轻的异性恋男子询问过这样一些私人的问题：如果你特别喜欢一个女孩，而她邀请你参加多人性行为，你会答应吗？如果你特别喜欢一个女孩，而她拒绝你，你会继续纠缠吗？如果她拒绝你，你会考虑把她灌醉下药以减少她的反抗吗？你曾经被未成年的女性吸引过吗？你可以想象跟一个比你大二十岁的女人做爱吗？你可以为了获得性爱而骗一个女人说你爱她吗？
在冷静的状态下，基本上所有人都回答：当然不会，我是一个好人，一个正派人，一个正常人。
但是如果让他们在高度性唤醒状态下回答同样的问题呢？比如给他出示色情图片，或者让他进行自慰。在这种情况下再去回答同样的问题，基本上所有人回答都变成：非常有可能。
所以意志并不像你期望的那样坚强。
大千世界，滚滚红尘当中的很多东西会对我们的七情六欲和人性共同的弱点构成非常强烈乃至于致命的诱惑。
黄菡：
好好爱，少伤害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不再“谈性色变”，同时也不会迷失在性放纵的无知无畏中身心俱毁？
当然，有的时候我们也需要医护人员的心理帮助，这里的医护人员不仅是妇产科的人员，也包括了心理工作者。
尤其是当你决定进行人工流产的时候，他们能够给我们提供更丰富的信息和资料，帮助我们做出更稳妥的决策。比如跟我们讨论信仰、内心的信念、我们以及我们的亲友对待人工流产的态度、我们对自己未来生活的规划、我们可能面临的压力和我们真实的需求。这些问题我们考虑的越长远，我们才越有可能在当下做出最负责任的行为。
同时，我们应当加强青少年的生殖教育。无论学校还是家庭，老师和父母都应该在一种正常的、令人感到适宜氛围下和孩子谈论这些事情，给他们提供获得性知识的正确方法，而不是简单让位于网络，那其中往往充斥了要么过于轻佻要么过于浪漫的性信息。
最后来说媒体，有一次我在一个城市里坐出租车，当时司机正在听广播，于是听到了一条关于无痛人流的广告，先是一个男生用非常沉重沮丧的声音说：“睡了一觉，就弄出个人来。”然后是一个女生用非常轻快的声音说：“睡了一觉，人就没了。”
无痛人流绝不代表没有伤害！ 女性应当警惕来自媒体和商业的误导，它会让年轻女孩误以为无痛流产对身体和心理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生活有时是艰难不易的，常常是平淡无聊的，却总是需要努力的。生活为我们备下的甜蜜的礼物也许并不多，而这其中，青春，爱，性，恐怕是最好的东西了。
所以，珍惜你现在拥有的最好的东西，把上帝给你的礼物，郑重地打开，慢慢地享受。
黄菡老师任半城【山茶花计划】顾问，
助力产后妈妈重返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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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根据黄菡语音整理
整理丨吕新月 美编 | 吕新月
半城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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